November 13, 2020
第二部分：农业革命
第五章：史上最大的骗局
人类250万年靠采集和狩猎为生。 从采集走向农业转变，始于公元前9500年～8500年，发源于土耳其东南部，伊朗西部和地中海东部的丘陵地带。 小麦，山羊：驯化为农作物和家畜，发生在 公元前 9000年 豌豆，小扁豆：公元前 8000年 橄榄树：公元前500年 马：公元前4000年 葡萄：公元前3500年 食物热量超过90%的来源，来自公元前9500年～3500年。 过去2000年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动植物。
学者曾以为，农业起源于中东，再传到全球，但现在认为农业是同时间在各地独自发展的。 中美洲：玉米和豆类 中东人：小麦和豌豆 南美：马铃薯，羊驼 中国：稻米，小米 和 猪 北美：南瓜 新几内亚：甘蔗 和 香蕉 西非：小米，非洲稻，高粱，小麦 到公元1世纪，全球大多数地区，绝大多数人口都从事农业。 为什么发生在中东，中国，中美洲，而不是澳大利亚，阿拉斯加，南非？因为大部分动植物无法驯化。
学者曾宣称，农业革命是人类的大跃进，是由脑力推动的进步。 这个故事只是幻想，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人类越来越聪明。
农业革命所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的新时代，反而让农民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更不满足的生活。 食物增加，但吃的不好，过的也不悠闲。 反而造成人口爆炸，产生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
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植物，但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 种地费力，而且不符合人的身体演化。 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 就民生经济而言，小麦并未带来经济安全。 就人类暴力而言，也没办法提供人身安全。如果采集者遇到比较强的对手，可以跑，农民不行，跑得掉人，跑不掉地，只能饿死。
只有基本的村庄和部落政治结构，人类暴力行为造成15%的总死亡数，男性之间是25% 现在的新几内亚还有达尼和恩加，两个农业部落社会，男性死亡分别是30%和35% 厄瓜多尔的瓦拉尼人，成年人约50% 直到人类发展出进阶的社会结构，如城市，王国，国家，暴力猜得到控制。
虽然不用担心野兽袭击，风吹雨淋，但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弊大于利。
如果某个物种还有许多个体带着它的DNA拷贝存在于世上，就代表着这个物种演化成功。 从这个角度来看，1000份拷贝永远强过100份。 这正是农业革命的真正本质：让更多的人糟糕的活下去。
但身为个人，为什么要管这种演化问题？ 如果有人说，为了增加智人基因组在这个世界的拷贝数，希望你降低生活水平，你会同意吗？ 简单来说，农业革命就是个陷阱。
之前，人类就像许多哺乳动物一样，自然有荷尔蒙和遗传机制来控制生育。 随人类定居，粮食供给增加，人口开始增长。 因为定居在疾病肆虐的村落，孩子吃母乳的比率减少，吃谷类越多，加上孩子多来分享食物，儿童死亡率一路飙升。 1/3的儿童无法长到20岁。 增加了对单一食物来源的依赖，实际上是自己更容易受到旱灾的威胁。
种种想让生活变得轻松的努力，反而给人带来无穷的麻烦。就算今天，仍然如此。
现在人的生活一样，毕业，工作，本想35岁退休退休去做有兴趣的事业， 但到35岁，发现背着巨额贷款，要付孩子学费，住豪宅，有两部车，觉得高级生活不能没有红酒和去国外度假。 怎么做？放下一切，回去才果子吗？不可能，只能加倍努力，继续把自己累的半死
奢侈品史上常有这种情况，往往最后会成为必需品，而且带来新的义务。 等习惯了，就觉得天经地义，接着就是一种依赖，最后，就再也不能没有这种奢侈品了。
农业革命的成功 只要从一个部落开始。人口开始增加，光靠人数就大胜采集部落。 采集部落，要么逃跑，要么加入。 无论哪种，旧的生活方式注定凋零。
第六章：盖起金字塔
讲到历史科学家常常归咎于冷冰冰的人口和经济因素 但讲到历史，就不得不考虑非物质因素，例如意识形态和文化。
像纳图分文化没留下文献，讲到远古时代，唯物主义学派说话就比较大声。 对于文字出现前，就算认为行事处于信仰原因，是在难以证明。 但极少数案例中，找到有力线索 1995年，土耳其东南部哥贝克力石阵 英国巨石阵（公元前2500年），哥贝克力石阵（公元前9500年） 我们对远古采集者的能力和文化的复杂程度，都是严重的低估 需要数千名来自不同部落的采集者，长时间通力合作才能完成 如果背后没有成熟的宗教或意识形态系统，就万万不可能做到
石阵附近30公里远处，发现小麦驯化痕迹，养活造石阵的人需要大量食物。 所以，采集者专为种植小麦可能不是为了增加日常食物供给， 而是为了支持神庙的建筑和运作。 传统想象中，人先建立村落，接着繁荣之后，再盖信仰中心。 但哥克贝力石阵显示，可能是先建立起信仰中心，之后再围绕着它形成村子。
演化观点并不是唯一判断物种是否成功的标准。 它一切只考虑生存和繁殖，而不顾个体的痛苦和幸福。
鸡寿命 7～12年，牛20～25年。 野生的比家养的，日子过的好得多。 肉牛虽然在数量上获得成功，但完全无法安慰那些单独个体所承受的痛苦。
从农业革命能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很可能就是物种演化上的成功并不代表个体的幸福。 每当人类整体的能力大幅增加，看来似乎大获成功，个人痛苦也总是随之增长。
公元1400年，农民，农作物，家禽家畜加起来，占地1100万平方公里，占全球面积2%，其他地方不适合种地。 2%构成了整个历史展开的舞台。
人类发现自己很难离开这些人工岛屿了。
农业时代人类的空间变小了，但时间变长了。 农业革命之后，“未来”的重要行被提到史上新高。 除了生产季节周期因素，还得面对农业根本上的不确定性。
农业带来的压力影响深远，这正是后代大规模整治和社会制度的基础。 虽然农民勤劳不懈，希望保证自己的未来经济安全，但几乎从未实现。 不管任何地方，统治者和精英阶级，几乎全征收抢光，只留勉强够活的数量。
正是这些多余的食粮，养活了政治，战争，艺术 和 哲学，建起了供电，堡垒，纪念碑和庙宇。
靠这些多生产出来的食物，加上进新的运输技术， 人可以住在一起，形成村落，城镇，都市，在由王国或商业网络把他们相连。
史上的战争和革命，多半起因都不是粮食短缺。 法国大革命领头的是有钱的律师，而不是饥饿的农民。
古罗马共和国在公元前1世纪，达到权力高峰。 正是在他们的富庶达到最大值的时候，古罗马政治秩序崩溃，引来一系列致命的内战。 南斯拉夫在1991年的资源完全足以养活所有国民，但依旧解体并引发可怕的浴血战争。
公元前7000年，位于进入土耳其的加泰土丘城镇，大约5000到10000人 公元前5世纪～4世纪，肥沃月湾，有了许多人口达万人的城市 公元前3100年，下尼罗河谷统一，史上第一个埃及王朝，统治数千平方公里，人口数十万 公元前2250年，萨尔贡大帝，建立阿卡德帝国，号称超过100万子民，常备军5400人 公元前1000年～500年，中东出现大型帝国：亚述帝国，巴比伦帝国 和 波斯帝国，这些帝国统治人数达数百万，军队上万人 公元1年，古罗马统一了整个地中海地区，纳税人口达1亿，常备军25万～50万，架构完善的交通网络，1500年后仍在使用。还有到现在仍令人赞叹的剧院和露天剧场
公元前7000年，东亚，黄河流域出现小村落 公元前221年，由秦始皇统一天下，约有4000万人，数十万士兵，超过10万官员的复杂朝廷系统
印象深刻，但并不美好。 大多数的人类合作网络，最后都成了压迫和剥削。
所有这些合作网络，都是由想象所构建的秩序。
两个史上最有名的虚构故事：
- 大约公元前1776年的《汉谟拉比法典》
- 1776年美国《独立宣言》 两者都声称自己说的是普遍永恒的公平正义原则。 这种不变的原则其实只存在于智人丰富的想象力里，只存在于他们创造并告诉彼此的虚构故事中。
自然界的秩序是稳定不变的，但想象所构建出来的秩序总是有一夕崩溃的风险。 因为这些秩序背后是虚构的故事，只要人们不再相信，一切就风云色变。
要怎样才能让人相信这些秩序？ 1.对外的说法绝对要坚持它们千真万确，绝非虚构。 永远要强调，这种维持社会稳定的秩序是个客观事实 是由伟大的神 或是 自然的法则所创造的。 2.在教育上也要彻底贯彻同一套原则
三种不会让人发现自己生活的种种秩序是想象： 1.想象构建的秩序深深与真实的世界结合：
现代建筑会将房屋分成多个小房间。 小孩子在这样的空间长大，人和人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个体”， 觉得自己的真正价值是由内而外的，而不是他人所赋予的。
中世纪的贵族就没有个人主义这一套。 他们认为，个人的价值是由社会阶级，由他人的看法所决定的。 在这种情形下，“被人嘲笑”就成了莫大的侮辱。 而当时的贵族也会告诉孩子，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名声。 所以说，他们总是活在众人目光之下，总是得到别人的观感和意见。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然就会觉得：个人的真正价值是由他的社会阶级以及他人对他的看法而定。 2.想象构建的秩序塑造了我们的欲望
连我们的欲望也深受影响，于是，个人欲望也就成为了虚构秩序最强大的守护者。
甚至那些我们以为深深藏于内心的渴望，通常都是受了想象秩序的影响。 比如，想到国外度假。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自然 或是 明显的道理。 黑猩猩的首领可不会想要运用权力到隔壁的黑猩猩领土上度个假。 埃及法老王，把财富用来建造金字塔，把自己做成木乃伊，而不会想去巴比伦购物 或是去 腓尼基滑雪。
现代人之所以要花费大把银子到国外度假，正是因为他们真正相信了浪漫的消费主义神话。
消费主义告诉我们，想要快乐，就该去买更多的产品，更多的服务。 就连广告，都是小小的虚构故事，告诉你买什么产品或服务可以让日子更好。
3.想象构建的秩序存在于人和人之间思想的连接
“客观”，“主观” 和 “主体间”的不同。 客观事物的存在，不受人类意识及信念影响 主观事物的存在，靠的是某个单一个人的意识和信念 主体间事物的存在，靠的是许多个人主观意识之间的连接网络。
历史上许多最重要的驱动因素，都是这种存在于主体之间的概念想法：法律，金钱，神，国家。
想要改变这种这些秩序，必然需要由复杂的组织在背后协助，可能是政党，可能是思潮运动，也可能是某个宗教教派。 然而，为了建立这种复杂的组织，人们就的说服许多陌生人共同合作，而这又得靠他们相信另一些共同的虚构故事才行的通。 由此可见，为了改变现有由想象构建出的秩序，就得先用想象构建出另一套秩序才行。
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脱离想象所构建出的秩序，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打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自由的前方，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把活动范围稍稍加以扩大。
第七章：记忆过载
王国，教会或贸易网络等较大的规模，与足球比赛合作相比，只有一个重要区别：复杂程度不同。 有几千甚至几百万人要合作，需要存储及处理的信息量就会嫉妒庞大，绝不是任何单一人脑所能记忆处理的。
某些其他动物（蚂蚁和蜜蜂）也能形成大型社会，而且稳定又灵活。但这是因为他们的基因组力已经存储了合作需要的大部分信息。
智人的社会秩序是通过想象构建，维持秩序的关键信息无法单纯靠DNA复制就传给后代， 需要通过各种努力，才能维持种种法律、习俗、程序、礼仪，否则社会秩序很快就会崩溃。
人的大脑并不是很好的存储设备，主要原因有三个：
- 大脑容量有限
- 人类总难免一死
- 人类大脑经过演化，只习惯存储和处理特定信息。 演化压力，让人类的大脑善于存储大量关于动植物，地形 和 社会信息。
农业革命后，社会变得格外复杂，另一种全新的信息变得格外重要：数字。 最早，远古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苏美尔人，用“书写文字”克服了这个问题。 最早的苏美尔文字只能部分表意，而无法完整表意。
安第斯文化的文字，很多人甚至不认为这是一种文字——“结绳语”。
公元前3000年～2500年间，苏美尔文字系统逐渐成为，完整表意的文字——楔形文字。 中国在公元前1200年，中美洲各地在公元前1000年～500年，也都发展出了完整表意文字。
发明快速检索工具，将文字记录归档，编目和检索 为了要让工作顺利，操作这种系统的人必须接受训练，思考方式不能像一般人，而的有专业文书和会计的样子。 而这也是文字对人类历史·所造成的最重要的影响：它逐渐改变了人类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 过去的自由连接，整体思考，已经转变为分割思考，官僚制度。
阿拉伯数字，其实是印度人发明的。 现代阿拉伯人，自己还用了一组和西方颇为不同的数字符号系统。 之所以叫阿拉伯数字，是因为阿拉伯人攻打印度时发现了这套实用的系统，再加以改良传到中东，进而进入欧洲。
第八章：历史从无正义
就算是1776年的《独立宣言》， 其实也把人分成上下等级，区分了男女，也区分了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 所谓“平等”指的只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自由，只是代表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国家不能没收或处分公民私有财产。 这套秩序所奉行的就是“财富的阶级”
历史表明，每一种由想象构建出来的秩序，都绝不会承认自己处于想象和虚构，而会大谈自己是自然、必然的结果。 亚里士多德也认为，奴隶有“奴隶的本质”，而自由人有“自由的本质”，他们社会地位不同，只是本质的展现。
印度种姓制度，印度教徒相信，是宇宙的力量划分了种性的阶级 根据婆罗门教神话，诸神是以原人普罗沙（Purusa）的身体创造了世界： 他眼睛化成太阳，他的大脑化成月亮 口 - 婆罗门（祭司） 手 - 刹帝力（贵族，武士） 大腿 - 吠舍（农民和商人等平民） 小腿 - 首陀罗（仆人）
女娲造人 一开始用黄土仔细捏，后来用绳子随便甩 “富贵者，黄土人；贫贱者，引绳人也”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只有自己的社会阶级是自然的，而其他社会阶级分发都是在虚假又荒谬。 现代西方教育对种族阶级制度嗤之以鼻 但如果说是贫富阶级，却似乎再天经地义不过。
天生自然的能力也可能影响社会阶级差异，但还是会受想象阶级的影响。
- 大多数能力需要培养和发展
- 就算能力一样，因为他们面对的游戏规则不同，最后结果也可能天差地别。
恶性循环： 印度种姓制度 形成于 3000年前，印度—雅利安人 入侵印度，征服当地居民。 印度宗教将 “洁净” 和 “不洁” 视为量大重要概念，也以此作为社会金字塔的根基。 纵观历史，几乎所有社会都会以“污染”和“洁净”的概念来做出许多政治及社会上的区隔。 在现代印度，虽然民主政府竭尽全力想打破种姓的区别，但无论在婚姻还是职业方面，种姓制度的影响仍然挥之不去。
美洲的“洁净”概念
16～18世纪，欧洲征服者 引进 数百万非洲奴隶 选非洲而非欧洲和东亚，有三个原因：
- 非洲与美洲地理接近（从塞内加尔进口）
- 当时非洲已经发展出成熟的奴隶贸易（主要出口至中东）
-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时农庄躲在弗吉尼亚，海地 和 巴西，长有来自非洲的疟疾和黄热病侵扰。 非洲人已经免疫，欧洲人完全不行
没人会承认把某个种族或出身的人当作奴隶只是为了经济利益。 这时就要利用 宗教 和 科学的虚构找借口。 神学家声称，黑人是诺亚儿子 含（Ham）的后代，而诺亚曾诅咒含的后代要做其他兄弟的奴隶。 生物学家称，黑人不如白人聪明，道德感差 医生也声称，黑人居住环境差，会传播疾病
19世纪初，大英帝国认定蓄奴违法，停止大洋西岸的奴隶贸易，并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逐步将蓄奴改厨美洲大陆。 这是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蓄奴社会自愿废除了奴隶制度。
美国于1865年通过宪法第十三条和第十四条修正案， 前者禁止蓄奴，后者命定不得因种族而剥夺公民权及受法律保护的权利。
随着时间流逝，不公不义的歧视只是加剧而不是改善。富者越富，而贫者越贫。
大多数社会政治阶级制度歧视都没有逻辑或生物学基础， 不过是由历偶然事件引起，再用虚构故事延续壮大。
对许多人类文化来说，同性恋不仅合法，甚至对社会有所帮助，像古希腊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在《伊利亚特》里，英雄阿吉利斯 与 普特洛克勒斯 关系亲密，阿基利斯的母亲 西蒂斯 可没不高兴。 另外，马其顿王国的女王奥林匹亚丝，最大权在握的女性，她丈夫腓力二世 都死在她手上。 但她看到儿子亚历山大大帝带了爱人 和菲斯提翁 回家吃饭，也是没法半点火。
文化总说，它只是禁止“不自然的事”。 但从生物学角度来看，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不自然的。 真正不自然的事，是指违背了自然规律，这种根本不会存在。
事实上，许多人认知的“自然”和“不自然”并不是生物学概念，而是基督教神学的概念。